榴花*z

【青也】城隍庙

小狐妖青×土地神也

补个旧稿~

ooc预警


——

镇江城外向北三里地处,有一座青瓦红墙的城隍庙。庙里香火鼎盛,供奉的是守护东南一方水土的土地神。

当地百姓大都相信鬼神之说,以至每日到庙里祭拜求福捐供奉的人络绎不绝,点燃的香烟能溢满整座庙宇,但这庙并非时时都热闹非凡,也总会有寂静的时刻,比如夜半月高万物安眠之时,再比如饭堂开饭众人果腹之时。

每到饭点儿,正殿的香客和看守都会去饭堂吃饭,无人留守。而这时,往往就成为了狐狸偷贡果的好时机。


供奉过土地神的贡果沾染了信徒的愿力,比外面树上结的更有灵气,吃起来也更香。于是在妖精眼里香喷喷的贡果便成为了狐狸崽的心头最爱。

上一任土地仙在三个月前被调任,城隍庙失了主人,便挡不住对贡果生了贼心的狐狸。


狐狸有一条专门偷供果的路线。


它会从后院一处杂草丛生的狗洞钻进来,躲着人群越过两座院落,快速溜到正殿,扒开虚虚合上的殿门,跳上供桌,然后开始偷果。


三个月来,狐狸已成为惯匪,今日也不例外。它照例跳到铺着红锦锻的供桌上,用小法术变了一个青色布褡裢,伸出爪子开始扒拉黄铜盘子里快要垒成小山的贡果。

“阿爹一个我一个,阿娘一个我一个,小白一个我一个……”狐狸边装边数,不一会儿就将褡裢装了个鼓鼓囊囊。

正当狐狸背着赃物准备跑路时,殿里突然变化出一位“不速之客”。狐狸一时不查,扭头直直撞在那人身上。


褡裢里的果子散了一地。


狐狸摸摸晕晕乎乎的脑袋,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男子。

那男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眉宇间的闲散与慵懒钝化了他俊朗的五官,显得没什么精神。他的头发被木簪子草草地固定在头顶,额间和脸庞处散出几绺碎发。


狐狸虽然没见过他,却也能靠着他周身缭绕的仙气和出现的场合判断出这位是新到任的土地仙。


这下栽了。

狐狸看着土地神雾蒙蒙的眼睛,心想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么?

爪子还没伸出半寸,清朗的声音便传入它的耳朵。


“呦呵,现在这妖精可真是不得了,胆大包天啊,竟敢到供奉地仙的庙里偷果子吃,了不得啊了不得。”

新来的土地爷揪起它的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看着肥头大耳溜光水滑的样子,想必偷吃了不少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儿,来了就别想着走,留下来赎罪吧,小崽子。”

狐狸看着土地脸上那贼兮兮的笑,心中顿感不妙。

它在土地冒着精光的眼神下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胸口……



其实,狐狸并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他第一次偷果子被抓,是在五年前。

那时,上一任土地仙还没离任。狐狸抵挡不住贡果的香气,刚跳上供桌就被抓了个正着。

严肃的土地仙罚它化作人形,在庙里打扫了半年的卫生。

庙里香火气重,半年来,娇气的狐狸每日都被熏得眼泪直流,身上头发上都沾的是香灰。

但这次新任的土地爷并没打罚他去打扫卫生,而是与它“同床共枕”。

当然,床是供着神像的巨大供桌,而枕头就是它——油光水滑的红毛狐狸。

狐狸道行虽浅,但法力精纯,一身皮毛被灵气滋养的柔软顺滑,被土地爷看出有做枕头的潜质。


这位土地与先前几位不同,他喜欢睡大觉,有时一睡就是一个白天,狐狸枕头被他压在脑袋下,一动不敢动,有时还得接住他流出来的口水。

有洁癖的狐狸敢怒不敢言,只是抽土地不睡觉的空儿去山上扯了艾草给他做了一个新枕头。

土地仙见它如此上道儿,便也不再压迫这只免费劳动力,抱着新枕头打发他去记录信徒的愿望。


记录信徒的祈愿必须要用带着灵力的纸笔,狐狸爪子可握不住毛笔,只能化成人形。


狐狸精化形的模样都很灵秀,这一只也不例外。

清俊的外表,白皙的皮肤,纤长的身躯,还有一头青色的头发。


土地看它化形后的样子,有些好奇,问道:“你说你一只红毛狐狸,怎么变一头青色的头发?”


“因为我的名字叫青。”

“行,可以,这理由我无法反驳。”

总之,狐狸化形后就可以写字,它便开始了悲惨的狐工生涯。




来庙里祭拜的人很多,大多时候都排着长队。

狐狸会用听风吟来聆听每个人的愿望。

大多人祈求的是风调雨顺,来年有个好收成,但也有人会许一些特别的愿望,比如有一位看起来淳厚朴实的农人求土地用雷劈死收他地租的地主,再比如有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希望自己丈夫的小妾吃饭噎死……

狐狸不可置否,不管遇到什么人许什么愿,它都面色如常挨个记下。

土地有时会翻狐狸记下的册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怎么怀孕的事儿都求到我头上了?!”

土地叹了口气,将册子扔回狐狸手中,抱怨道:“你这狐崽子是不是没好好干活故意记些有的没的作弄我?”

狐狸水蓝色的眼睛往上一翻,心想我哪儿敢。

它堆起笑容说:“我可都是按照大仙的要求办事儿的,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呀。您要是觉得荒唐,就不用理他们,反正您的职责也只是守候这一方土地……”

回答它的是一个爆栗。


狐狸用爪子捂着头,却听到土地仙说:“我吃着百姓供给我的果子,吸着他们点给我的香火,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才是。”

狐狸听了这话,连忙表忠心:“放心吧大仙,我会好好记录的。”

土地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表示信任,并从面前的铜盘儿里挑了个最小的果子丢给了它……



狐狸在城隍庙里一呆就是三年,一直帮土地爷打杂。

一开始它也不愿意,毕竟就偷果未遂这一条罪不值当罚它三年。

到后来,狐狸是自愿留下的。一来是城隍庙里的灵气比外面充裕,而且灵气中还夹着地仙身上的祥瑞之气,更易于它修炼。再来,庙里的日子热闹,它经常能听到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奇事,这可比在山里逮兔子扑蝴蝶有趣得多了。

不过,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吧,狐狸不知道。


这安然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这个雨季。

大雨已经下了一旬,且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东南一带的河流水位已然暴涨,若是雨还不停,再过一旬河水可能会决堤,成为水患。

土地爷这两日不再倒头大睡,而是常常出门,每每回来便是一脸凝重,今日也是如此。

他回到正殿后便眉头紧蹙,沉默地望着窗外厚重的乌云。


狐狸对这样的土地爷并不习惯,想让他变回原先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跳下供桌,化成人形,走到土地身边轻声说:“大仙可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

土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他摸了摸狐狸的头说:“你这点道行能做什么……青崽,这两日东南不太平,你回山上和家人一起躲一躲,等雨停了再回来。”


狐狸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走吧,现在就走。”

狐狸变了回去,它绕着土地仙走了两圈,便跳出窗户,顶着雨,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它以为土地会挽留它,哪怕留下当枕头也好,但直到它走出城隍庙,都没有听到那人一声青崽。


狐狸回了狐狸窝,和阿爹那娘还有小白一起。

小白看到哥哥很开心,缠着要和它玩闹,这一闹就闹到了雨停。

它看着狐狸洞外的太阳出来了,想要回城隍庙去。

小白舍不得哥哥,只觉得哥哥才回来几天,日子太少。


“哥哥你又要去给土地打工么?”小白抱着它的腿,“能不去了么?”

青摇了摇头。

阿爹见它如此,便弯腰叼起小白放到自己背上,叹了口气说:“你去看看吧,妖精能在地仙身边修炼那么一段时间,也是一种福分。”

青闻言蹭了蹭阿爹,又蹭了蹭阿爹背上的小白,跑出了狐狸窝。


大雨淋坏了许多树木和庄稼,狐狸看着路边的景色,心想这半月来雨下的虽大,但却没成大灾,庄稼和树林还雨季过后还可以再种,这下土地就能放心了。


雨水冲进了城隍庙里,到处都是湿哒哒的,狐狸不想沾湿自己,便跳到墙沿上,踩着瓦片绕进了正殿。


正殿里一片狼藉。

殿里供奉的金像碎了,碎片散落一地。彩色帷幕也都被打湿了,粘在一起,滴滴答答地流着脏水。原本放着果子的供桌也倒在地上,铜盘里的苹果胡乱的滚了一地。

狐狸看着地上碎裂的金块儿,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也越来越沉。

它慌忙地喊着:“大仙,大仙可在?大仙?大仙!”


“何……何人?”一道虚弱的声音从碎像后传来。狐狸跑过去一看,却只看到一支沾着泥的人参。那人参上飘着一道忽明忽暗的女子虚影。

那女子见狐狸跑到她面前,努力睁开眼,问道:“你是……你是……何……”


“小妖是在土地仙身边修炼的妖精,敢问土地仙何在?”


那女子慢慢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用最后一口气说:“半月前……布雨的龙王……被手下反叛的妖……杀了,雨……没有解雨的法咒……一直下……那妖还收走了大河的定水珠,大灾降至,我是东方的土地……东方有上仙在渡劫,便现身阻挡水患……他……他听闻东南也要遭灾,便让我前来帮东南土地的忙……水太大了……我二人挡不住…………”

“我……我道行……比他多两百年,魂魄……便留在这城隍庙里……比他多留了……两天。”


狐狸觉得她在说谎,大声质问道:“你胡说!你们不是仙么?怎么连个大水都拦不住?怎么会死?”

那女子虚弱地笑了笑,“仙?我们……只是地仙啊……仙……并非法力有多深厚,而是靠这里才得道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等土地,受一方水土供养……就要……承一方水土之责……”

也许是这一番话耗尽了她最后一点魂魄之力,那女子的魂魄猛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光,落在了地上。

狐狸面前的人参也迅速化成灰烬,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正殿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狐狸,连土地仙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如果成仙就是这种结局的话,它想,它也许永远不会成仙。

狐狸捡起着一块金像碎片,握在手心。沉默了片刻后,他终是弯下腰,忍不住哭了起来。



城隍庙又被人们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又集资重塑了一座金像。


天庭又派了一位新地仙。


但狐狸再也没去过城隍庙。



直到很久以后,狐狸才知道,仙的金像碎了,就意味着仙的魂魄散了。



百年后,狐狸在山上看到一名背着一大捆柴的小道士,长得和土地仙一模一样。

一直揣在怀里的金像碎片开始发烫。


它化成人形,上去问道:“小牛鼻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谁呀?”小道士瞥了他一眼。

“我叫青。”

“哦。”小道士绕过它走了。


他走了几步,扭头看见那个叫青的男人依旧用那张桃花一般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一下就红了。


他结巴地说:“我……我叫王也,你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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